落水者的三个救生圈——洛天依到底往何处去

这篇文章我着重介绍的是洛天依，中文V家显然只不过就是洛天依可以抓住的三个救生圈当中的一个。现在洛天依处于这种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情况之下，虽然说支撑她地基础已经彻底改变，但是不容否认的是，洛天依成为了整个合成软件系(泛VOCALOID)虚拟偶像在中国大陆最强大的IP，就算依附在B站vu区的中文VOCALOID圈子明天解散，洛天依也可以利用这个特性继续活在人们的视野当中，不过就是变成了一个纯粹的虚拟偶像，无人再传扬VOCALOID的过往史诗，也没有人再愿意接纳那些不为市场所容的创作者。同时，因为其相对于真人偶像和套皮虚拟偶像的区别，有着极其强大的抵抗能力。与xz等人的抵抗能力可以说是数量级差距。相对于一般的套皮主播，洛天依的抵抗能力依旧十分强大。

但是洛天依遇到问题了吗？从偶像角度来看，有可能，从声源角度来看，很可能 洛天依现在的情况类似于刚刚进了深池子，在水池子里面扑腾着游泳。市场和现实针对洛天依的未来抛出了三个救生圈，但是这三个救生圈各有特点，也各有不足，拿哪一个救生圈都可以活命，但是代价也将会十分惨重，处理洛天依的问题，这三个救生圈需要慎重对待。

1:最鼓的那个救生圈——洛天依的偶像明星道路，优点明显但是动力不足。

不管你是承认还是否认，咒骂或者接受，洛天依偶像化之后的确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作为一种新的细分市场主宰，洛天依能够发挥出一般真人偶像发挥不出来的特性，能够有最完美保险的偶像承载方式。有着一群忠诚的支持者。

但是，这个方案看起来已经受到了非常稳定的支持，并且是受到商业证明的成功方案，通过大量的宣发投入，吸引所谓的资深粉丝“自行组建小团体”，控制小团体粉丝进行消费和粉丝扩充，舆论稳定。资深粉丝也可以用这些粉丝资源要挟公司为他们让渡利益(直接给予利益或者获得自行获利的授权)，容这些资深粉丝当中间商捞粉丝的钱。你可以理解这是一种娱乐圈粉丝承包商，或者干脆一点叫雇佣兵，如果你希望你能够有更强大的力量，雇佣更多的粉丝承包商为你开疆拓土。这是一种帝国扩张和雇佣兵的关系，更强大的雇佣兵会征服更广大的土地。更广大的土地会养得起更多更强大的雇佣兵。

xz就是这么成功的。腾讯系公司用较少的资本投入宣发和雇佣资深粉丝为他们作战，借助几部剧裹挟粉丝数量越滚越大。由此在短时间之内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以至于所有人都不能不关注这股力量，因为它太过庞大，稍微动一动身子就足够把网络弄个天翻地覆，谁也不知道这个粉丝雇佣军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自己赖以生存的圈子什么时候被炸掉。

有这样一支强大的力量，进可以威胁竞争对手，退也可以坚守自卫，自生资源支撑自己渡过难关。可以说进可攻退可守。

但是，这种流量明星加资深粉丝承包商的配合其缺陷也十分明显。资深粉丝说穿了说一群商人，在实际表现上就是网络雇佣兵。雇佣兵是一支可以花钱买来的武装力量。商人为了钱可以铤而走险对敌战斗。但是同样的 面对不利局面，他们也会计算损失，逃之夭夭。

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当中从来没有给雇佣兵好脸色看。他说:

雇佣军和援军既无用又危险，君主如果用雇佣军作为依靠来保卫他的国家，那么他既不会稳固亦不会安全。因为这些雇佣军涣散、有野心、无纪律、不讲信义，在朋友面前耀武扬威，在敌人面前则怯懦无能。他们既不敬畏上帝，待人亦不讲信义，依靠他们的君主国之所以没有被消灭，只是因为敌人的进攻推迟了。你在和平时期受这些雇佣军的掠夺，而在战争中又受敌人的掠夺。这是因为，除了为获取报酬，没有其他什么理由使他们走上战场，而这点报酬又并不足以让他们愿意为你牺牲性命。当你不打仗的时候，他们给你当兵，但是假如有了战争，他们就会一走了之。要证明这一点并不困难，因为现在意大利的崩溃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它长期以来依赖雇佣军。虽然以前雇佣军曾经帮助某些人取得成功，并且有时还显得异常勇猛，可是真正面临强敌压境的时候，他们就会原形毕露。因此，法国国王查理八世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而占领意大利。

将自己的命运绑在这样一群雇佣兵上，意味着在真正的危难时刻，这些雇佣兵将会毫不犹豫的背叛自己的雇主，要不然逃之夭夭，要不然转投敌营。他们只不过是商人，从来不是能为你卖命的勇士。同时在和平时候，他们还有一些雇佣兵都不一定有的毛病。往轻里说，流量明星和公司与这些资深粉丝只有合作和利益分配的关系，并没有有效的粉丝管理方式。资深粉丝承包商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难保不会像十六国南北朝时候的寒门官员和旧日本的军官，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主动搞事下克上，打乱整个国家或者体系的既定发展策略，并且在做出这件事情之后还能逼迫上面承认既定事实，制造出雇员牵着雇主的鼻子走的现象。典型的就是肖战粉丝的227事件。

227事件我可以这么定性，一小撮为了获得更大经济利益和名声的肖战资深粉丝(巴南区小兔赞比这样的人）通过自己控制的小粉丝团体，以雇佣兵战争的形式制造事端，动用举报核武器，炸毁AO3等平台，主动制造事件。并且通过既定事实逼迫xz及其公司承认这种行为的正当性，其他xz粉丝团体看到其中能够为自己获得巨大的经济利益，有样学样，对整个中国互联网社会发动xz出圈运动，以制造更大的事端，获得更大的经济名誉利益为荣。

(我想享受私信爆炸的感觉，请希望下克上博取名声的xz粉丝满足我)

远期来说 这样的方式则更加危险。在偶像公司和资深粉丝承包商的这样的合作关系下 作为中间商的资深粉丝可以两头吃好处 也可以收集底下粉丝的言论，将这些言论包装成“粉丝意见”，扬言不这么做就要有一大群粉丝离开，这样就可以成功绑架明星和公司。轻可以指导明星出门迈哪一只脚，中可以指导明星跟哪些人合作，重呢？这些人能够指导明星接什么不接什么，决定粉丝未来的发展方向。

这些发展方向发展到最后说到底还是损害公共利益来满足粉丝自己的利益，看到自己的意见被明星确确实实的实践了。至于说这些实践的具体方案到底损害了多少人的利益，到底侵占了多少公共空间，那就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了。

天欲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洛天依的偶像化道路如果不加以有效干预和控制，滑向饭圈化的危险境地，那么面对一触即发的圈内外局势，毫无忠心可言的资深粉丝，陷入极端化境地的普通粉丝，那么洛天依能走多远，只能让列位志士祈祷能走的够远……

饭圈化唯一的好处就是公司，可以利用饭圈用较少投入在极短时间内迅速积累利润和流量，从而满足互联网时代下资本的高回报要求。

2:通往安全区但是几乎没有气的救生圈——回归到工具属性，回到最初的小圈子

洛天依的最初设计用途不是偶像，或者说洛天依的形象不过就是洛天依声库的一个副产物。如果不能认识到这个事实的话，接下来的讨论会变成在泥坑里打滚。

我在前面几篇文章说过，大家之所以要给一个合成软件搭配不同的音源，实际上是有着套装工具的关系。工具座和特定的刀具能够为自己的创作艺术带来成倍的助力。但是如果偏离它的设计作用，它的作用就跟没装工具地工具座差不了多少。

(想象一下你用十字螺丝刀把破木板刨平……)

雅马哈做VOCALOID的时候定名声库为“library”，其中的原因很明显，声库实际上就是一个包含了原始采样声音的“图书馆”，实际操作的时候就是将原始采样声音抽出来 通过引擎方案进行合成组装，最后输出大家所听见的声音。每一个音源就像是一个经过精密调整，有着适用用途和范围的工具。你可以用这些工具做超出设计范围之外的事情，但是这种超出设计范围之外的用途必定是少数人的绝活。

那么VOCALOID他的用途是什么？

在我看来，这款软件的用途就是用来降低“制作人声的成本”，用声音合成的方式在音乐当中制作人声，实现演唱的效果。目的是为了让每一个音乐制作人都有能力将自己的作品以“演唱”的形式展现。

既然是这个用途，强调工具属性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很多创作者并不认识受过专业训练的演唱者，更没有才华自己演唱，也没有钱与专业演唱者合作。对他们来说，VOCALOID是一个不错的低成本选择，学习方式较为充足，名气和接受程度尚可，成本也适中。

所以说虽然我们看得到很多人放弃了在VOCALOID制作原创作品的努力，但是在其他圈子当中，同人创作形式则欣欣向荣。其他圈子的创作者会根据自己的背景給一首歌重新填词。但是他们负担不起找演唱者的钱甚至找不到演唱者。这时候VOCALOID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P社圈子，原神圈子，碧蓝航线圈子，或者方舟圈子很多地方的同人创作都出现了原曲+自己填词+VOCALOID声源演唱的组合形式。

什么叫工具属性，这就是工具属性。

对于圈子来说这样的道路，工具化意味着两个趋势 一个是中文VOCALOID成了新音乐人的跳板。一批人在这里火了认识其他人了就放弃这里了。但是中文VOCALOID大部分的组成从创作者到粉丝说穿都是狂热程度不同的粉丝，当跳板的这种人会不会在离开中文VOCALOID之后继续获得圈内人的支持还是一个未知数。

第二个趋势是中文VOCALOID的实验室趋势继续加强，

在他的第一篇文章提到中文VOCALOID实际上应当看做是严重商业化庸俗化的中文音乐圈子当中少数的一个净土实验室，在这个实验室当中，各种各样，私酿酒一般的小众音乐甚至自发制作的音乐会变成创作的主体。这类音乐流派也许离开这个圈子就会死的片甲不留，但是你能在这里看到更大的世界。但是对于圈内人来说，这种私酿酒已经好几年没有开始喝了。紫云这样的创作者给大家分享这样的私酿酒的时候有些人还在这里挑着挑那，分明在用茅台的标准衡量这种新私酿酒小厂子。

中文VOCALOID圈子在流量断供之后出现了一种趋势，很多人宁愿守着大up鸽着也不愿意自己探索一些小p主。这是寡头制圈子在流量断供之后的结果。

长期被圈内寡头的音乐惯坏的人就会有这样的问题。

当然，改革圈子在短期来看也会改变一些从一生下来就有的问题。这些问题将会让一部分人离开这个圈子或者产生纷争，产生短期的剧痛，如果在这些问题上不能很高明的处理好，恐怕短期剧痛也会变成终身残疾。有些人据此拒绝改变这个圈子的一切，但是如果放任这些问题不管的话，就算是天天高喊“祖宗之法不可变”，恐怕也难以如愿了。

你不变，可能就再也没法变了。

3:看起来鼓鼓囊囊但是随时漏气的救生圈。

也许有人会认为洛天依还有一条道路就是跟政府合作，将洛天依尽快送上主流舞台。近几年洛天依登临各大电视台，与各地共青团合作。认为她现在已经受到了主流和民意的接受，以后可以通过与政府合作来充当“党的歌姬”，可以在主流文化当中取得一席之地。

不过我认为这个路比偶像化道路还要危险，各地主流媒体看清楚洛天依的偶像作用，而共青团愿意合作看的是洛天依等人在青年的影响力。这个影响力主要是被官方用来宣传自己希望的东西(具体看到那些各地共青团和共青团中央拉出来的作品的时候你就会对这个教化作用有着更明显的观感。)，脱贫攻坚，国家成就，改革开放，妇女平等(备注:田园女权是一群光享受不干活的)。这些都是政府希望通过洛天依这类形象有着宣传的东西。

送上主流文化，被普罗大众接受的东西和我们最开始认识到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见过一模一样了？正如“未曾设想的道路”或者“入关学”这种原来深埋在互联网角落的东西突然被人挖出来并且获得了大规模传播，在这当中当中背后所折射出来的现象一样。

也许有人会被大故事当中故事化，颠覆自己原有认知的东西从而感兴趣，但是那些真正的精华一直被掩埋在其中。

例如说“未曾(敢)设想的道路”

这是钢铁雄心4日本共产线的国策树部分，有些天天喊“未曾设想的道路”，逢事情必刷的人有多少弄清楚这整个国策树都有什么效果的？这一路搞下来日本会变成什么的？

具体放在洛天依头上，你可以将之作为一个平台，平台上有各路人马希望推行的价值观。广告商用洛天依来给他们推荐广告，政府要用洛天依教化人民，电视台需要一个吸引年轻人的旗帜，禾念则需要借助电视平台和官方为自己赢得正统性和资金。

到时候，真的将洛天依扶到了这样的舞台上，那个洛天依还是我们认识的洛天依吗？登上舞台的洛天依那就不是那个永远十五岁的单纯女孩了，她背负着太多的东西了。

她唱着旧日让我们感动地歌曲，可是更多塞给我们的却是一个又一个陷阱，她获得了超乎想象的影响力，但是她也被裹挟进时代的大潮当中上下起伏。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兮！不可以讬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归来兮！不可久淫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
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
赤蚁若象，玄蜂若壶些。
五谷不生，丛菅是食些。
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
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
归来兮！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屈原《招魂》

当我们将洛天依送上舞台和主流，她的形态样貌就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住的东西了。

总结:危险常在，希望微存

或许我们面对的是洛天依盛世的前奏……或者说是中文VOCALOID衰落的序幕，圈子就是这么吊诡，生出来的东西一片光景大好，自己本身却逐渐力不从心。

对于中国现阶段的文化娱乐偶像产业来说，赚快钱的饭圈粉丝模式是最符合投资回报的策略选择。不少流量明星通过燃烧未来的方式满足现在的收入报表，心甘情愿的成为投资人和资深粉丝雇佣兵的俘虏。我预感到这样的情况不可持续，所以说对于洛天依的偶像化道路十分忧虑。但是其他的道路或许也不是那么好走，未来得要依靠自己的实力冲杀。或许真正能救的第四个救生圈在某个人或者某一类人的手上，不仅能有救圈子的方法，更有将洛天依拉回来，走一个健康歌姬的方法。

遥想当年，中文VOCALOID·UTAU区人声鼎沸，良曲如云，大家能互相尊重各取所长，合力创作，留下无数经典的日子。

我只叹息自己来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