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桑海帝国的历史（四）
纷争再起
作为阿斯基亚王朝第一个动乱时代——即从穆萨篡权起，一直到阿斯基亚伊斯迈尔与穆罕默德•西拉双双去世这段动荡岁月的亲历者，阿斯基亚达乌德深知桑海动乱的根源何在。他本将长子穆罕默德•本肯立为储君，意图结束桑海混乱不堪的王位继承制，以避免桑海再次因为王位继承问题爆发流血冲突。但不幸的是，达乌德的设想完全破灭：他去世时本肯正在外地，被贵族和大臣拥立加冕为阿斯基亚的是达乌德的另外一个儿子穆罕默德•哈吉，而非本肯。
穆罕默德•哈吉，史称阿斯基亚哈吉。他刚继位不久，身体就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这让他的身体变得不适合带兵打征战。因此，他在位期间，桑海没有发动过一场对外战争，而帝国在这个时候也丢掉了北部的塔加扎盐矿；他从没有对自己的兄弟下过杀手，看起来是一个比较仁慈的君主，即使对被他夺了王位的哥哥穆罕默德•本肯也是如此——本肯后来也只是被迫退至廷巴克图研究伊斯兰学术。不久之后，也许是察觉了自己的弟弟艾尔•哈迪也觊觎着王位，哈吉也把他送去了廷巴克图研究伊斯兰。这次艾尔•哈迪没有乖乖听话,不久之后他便造反，公开反抗巴诺的统治，直至1584年被捕。哈吉在位期间，他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到了1586年，他衰弱的躯体已经无法支撑起一个国家。于是理所当然的，他被他的兄弟们废黜，不久之后便离世。
接下来继承大统的是穆罕默德•哈吉的弟弟穆罕默德•巴诺，史称阿斯基亚巴诺。这位阿斯基亚很不受自己兄弟待见，他的兄弟们称他是阿斯基亚达乌德最蠢的儿子，甚至他刚一上台，他的几个兄弟们就密谋要废黜他。不过后来密谋败露，那几个想要推翻巴诺统治的兄弟也很快被杀。
阿斯基亚巴诺是不是达乌德最蠢的儿子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他在位期间，桑海却爆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内战，这场内战加速了桑海帝国的瓦解。
桑海王位继承战争
卡巴拉港是尼日尔河畔的一个河港，就在廷巴克图的旁边。得益于廷巴克图的繁荣，这里也成为了桑海重要的交通枢纽。卡巴拉驻扎有一个军团，指挥官名叫萨杜克，他是阿斯基亚达乌德的儿子，在卡巴拉乃至整个桑海西部地区都有着很高的声望。而港口的另一大势力是当地的税务官阿鲁，他是阿斯基亚巴诺的宠臣。这位宠臣的独断专横和顽固在当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1588年，矛盾彻底激化。阿鲁变本加厉，他肆意侵占他人土地，甚至关押并鞭打萨杜克手下的人。萨杜克再也忍无可忍，于是杀了阿鲁并夺走了阿鲁的全部财产，在廷巴克图商人和学者的支持下自立为阿斯基亚，桑海分裂成忠于巴诺的东部和拥护萨杜克的西部。而桑海西部忠于萨杜克的军队则向东进发，公开挑战巴诺和加奥朝廷，于是桑海的内战爆发了。
巴诺对西部萨杜克的所作所为怒不可遏，甚至说出了“愿真主降祸于王权，因为它带来了羞辱和堕落”的气话。他立刻率军从加奥出发，亲征萨杜克。也不知是不是巴诺的诅咒起了作用，还没碰见萨杜克，巴诺本人就由于天气过热在行军途中猝死。他死时身上还穿着一件锁子甲做的厚重战袍。
巴诺死后，加奥的朝廷拥立了阿斯基亚达乌德的另一个儿子伊萨克继位，史称阿斯基亚伊萨克二世。但西部则仍然支持萨杜克而非东部的新君。天无二日，桑海只能有一个阿斯基亚，为此加奥和廷巴克图的军队展开了一场恶战。
战争以西部的失败而告终。萨杜克被击败，他和他手下拥护他的军官和官员都被逮捕并处死。这场战争打垮的是桑海的国势，阿斯基亚达乌德好不容易带来的中兴就这样被打碎在了桑海的大漠中。西部各省受到了巨大的破坏，桑海士兵损失过半，西部的将领和其他军事人才在战后几乎被阿斯基亚伊萨克二世清洗殆尽。这也使得桑海无法有力地应对外来威胁。
而此时，北方的强敌已经做好了南下的准备。
争端
桑海帝国是第一个把势力范围扩展到撒哈拉大漠的西苏丹帝国。桑海帝国控制着塔加扎盐矿，而塔加扎盐矿紧邻着摩洛哥的南部边界，这使摩洛哥人深感不安。而阿斯基亚伊萨克一世在位期间更是组织图阿雷格骑兵袭击过摩洛哥南部城市达拉，这就更加剧了摩洛哥人的不安。为了南部边境的安宁，但更重要的是白色金子——食盐，摩洛哥人试图从桑海人手里夺取塔加扎盐矿。早在阿斯基亚伊萨克一世时代的1546年，摩洛哥素丹萨迪•穆罕默德•沙伊克就伪造了塔加扎盐矿的宣称，自称对那里拥有主权并企图派兵占领该地，不过未获成功，反倒是伊萨克一世为了报复这一行为派骑兵劫掠了摩洛哥南部。
虽然第一次行动失败了，但摩洛哥人并没有放弃。1561年，摩洛哥军队再一次对盐矿发动攻击，抢劫了图阿雷格人的驮盐商队，不久桑海军队很快将入侵的摩洛哥军队赶走。1578年摩洛哥素丹穆莱•艾哈迈德•曼苏尔即位后改变了之前使用武力夺取的做法，花了1000第纳尔从达乌德那里弄来了1年的盐矿开采权。但曼苏尔并不满足于此，单单是这一年的经营权就让他获利甚多，如果这座盐矿的所有权在自己手里的话那岂不是可以赚到更多？于是曼苏尔走上了沙伊克的老路，他也开始向达乌德索要盐矿的所有权，不过达乌德自然不肯给。于是1581年，摩军对塔加扎发动了第三次进攻，这一次攻击摩军杀死了塔加扎的桑海行政长官，并且破坏了盐场，占领了沙漠中的一些绿洲。
1583年，阿斯基亚达乌德去世时，曼苏尔派出了一个使节出访桑海,名义上这是为了祝贺穆罕默德•哈吉加冕为阿斯基亚，但实际上这个名为费拉里的商人却在桑海国内搜集各种军事情报，干着间谍的勾当。此后，摩洛哥野心膨胀，进攻桑海的步伐明显加大，不仅加紧了对塔加扎的进攻，更谋划着进攻桑海本土夺取金矿。1584年，曼苏尔派出两万大军，企图横穿撒哈拉直捣桑海本土。但撒哈拉毕竟是撒哈拉，摩洛哥部队最终因不堪饥渴和征途之苦在塔加扎全军覆没。但1585年，摩洛哥人卷土重来，再次派出两百步兵进攻并占领了塔加扎。虽然不久之后摩军由于缺乏给养被迫撤出，但桑海却永远失去了对塔加扎的控制，帝国的产盐中心南移至不远处的陶代尼产盐区。
1589年，趁着桑海的萨杜克和伊萨克二世正为了争夺王位打得不可开交。摩洛哥的曼苏尔给伊萨克二世写了封最后通牒，提出了包括向离开塔加扎盐矿的每匹骆驼征收一密斯卡尔的税金等一系列不合理要求。伊萨克二世被曼苏尔的行径激怒了，他寄回了一封颇带侮辱性的回信，随信寄去的还有一支箭和一双铁制的拖鞋，意为桑海的阿斯基亚绝对不会答应摩洛哥的要求。他的侮辱也给了曼苏尔方面一个绝佳的宣战借口，1590年底，摩洛哥素丹曼苏尔以桑海阿斯基亚伊萨克二世的羞辱为借口向桑海开战。
伊萨克二世的话虽然狠是狠，但他并没有重视摩洛哥的威胁，而是继续忙于内战。而当他得知摩洛哥人大举南下之后，由于一大批富有经验的旧军官在内战之后被清洗了，而新上任的军官们在战略问题上又没有达成统一意见，因此桑海在摩洛哥人到来时几乎没有任何准备。虽然阿斯基亚手下的一位将军提议过派人去堵塞沙漠中的水井，从而使摩洛哥侵略军得不到水，而伊萨克二世本人也这样做了，但他却挑错了完成这项任务的人选——他派出使者去要求对桑海并不忠诚的图阿雷格酋长完成这项工作，结果可想而知。更糟糕的是，有些使者在沙漠中遭遇了土匪，根本就没有把信息送出去，有的使者在沙漠中遇袭后被摩洛哥人发现时身上还有阿斯基亚的信件。在摩洛哥军队向加奥进发的最后一段路程，桑海虽然派出了小队骚扰摩洛哥军队，但这些小队的作战能力极其有限，也没有对摩洛哥军队造成多大的影响。而桑海军队主力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们并没有对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摩洛哥军队进行堵截。但即使如此，面对只有数千人的摩洛哥军队，桑海军队还是有数量优势的。
当时的桑海军队虽然并没有火药武器，仍然使用传统的标枪弓箭和长矛盾牌等冷兵器，但军队却有着绝对的数量优势：根据《苏丹史》的记载，那个时候桑海有步兵三万，骑兵一万二千五百，远超摩洛哥远征军。相比之下，只有三千名士兵的摩洛哥军队人数少得可怜，即使算上后勤人员也只有一万两千人，还没有桑海的骑兵人数多。不过摩洛哥侵略军的人数虽少，但装备先进于桑海军队：他们装备了重型火绳枪和长矛，甚至还带了十门射石炮。他们的士兵也都训练有素，一半是摩洛哥人，另一半则是来自西班牙、法国南部和英格兰的西欧雇佣兵，他们由朱达尔帕夏率领，他是改宗伊斯兰教的西班牙基督徒。
1591年3月12日，仅剩千余人的摩洛哥军队在加奥以北50公里的汤迪比遭遇了在此防御的桑海大军，战斗一触即发。但战况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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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安山：《非洲古代王国》[M].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1年出版:107-115页
[3]戴维•C•康德拉：《中世纪西非诸帝国》[M]. 商务印书馆. 2015年出版:65-8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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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杨群章：《汤迪比战役析》[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 1984年,第二期:104-110页
[6]D·T·尼昂主编：《非洲通史》第四卷[M]. 中国对外翻译出版有限公司出版. 2013年出版:174-195页
（注：本文所参考的文献存在译名不一致的情况，为保证统一，译名以2013年中国对外翻译出版有限公司出版的D•T•尼昂主编的非洲通史第四卷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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