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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基亚穆罕默德的悲剧

一个幽灵，一个王位继承问题的幽灵，在西非游荡。这个幽灵曾让如日中天的马里帝国陷入了血腥内战，并最终使这个国家丧失了西非的霸主地位。现在，轮到桑海帝国来面对这个幽灵了。

1515年，阿斯基亚王朝的开创者穆罕默德•西拉已经72岁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精力和能力来管好整个国家了。也正是在这年，原本臣服于桑海的豪萨城邦恢复独立，这标志着桑海帝国的国力开始下降，帝国已经无法牢固地掌控自己的每一片土地了。

对杜尔来说，1519年是一个悲伤的年份。这一年，他的兄弟，同时也是他的亲密伙伴和助手的乌玛尔•康迪阿哥去世。乌玛尔•康迪阿哥算得上是阿斯基亚王朝的元老了，从1492年穆罕默德•西拉起兵对抗松尼•巴莱时便跟随着他，而此后桑海帝国的内政外战各项事务的处理中也经常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后来，已经成为桑海国君的穆罕默德任命他为库尔米纳-法里，即统辖桑海西部的最高行政长官后，他又为帝国建造了一座全新的城市，并取名为滕迪尔马。乌玛尔•康迪阿哥是桑海重要是政治家与军事家，他的一生为桑海帝国做出了难以磨灭的功绩，是桑海历史上当之无愧的伟人。而这位伟人的死对桑海帝国历史的走向影响深远，这不仅使得穆罕默德•西拉对王室和国家的掌控能力被严重削弱，还直接导致了穆罕默德诸子叛逆之心日渐滋长，为了夺得王位，他们甚至倚仗外家势力来积蓄各自的力量。这为桑海帝国日后的一系列悲剧埋下了隐患。

带头反对穆罕默德的是他的长子穆萨。1526-1527年，当宾加省的省长职位出现空缺时，穆罕默德本想指定他以英勇著称的幼子巴拉去担任，但却遭到时任农业大臣的穆萨的反对。穆萨本想直接进宫面见阿斯基亚，但当时负责王室事务的官员阿里•富隆为了巩固穆罕默德•西拉那本已摇摇欲坠的统治，向外界封锁了他双目失明的消息，因此理所当然拒绝了穆萨进宫的要求。恼羞成怒的穆萨便对阿里下手，阿里被迫逃亡。1528年8月，孤立无援、双目失明的穆罕默德被迫向穆萨交出王位，穆萨如愿以偿地成为了阿斯基亚王朝的第二位君主。

血染的桑海王位

取代穆罕默德•西拉成为桑海帝国新任阿斯基亚的穆萨并不是什么善人，他也完全不打算讲什么父慈子孝、兄慈弟恭。他登基后，便把年事已高的穆罕默德•西拉放逐了。接着，穆萨便开始清洗那些反对他当阿斯基亚的兄弟们。穆萨登基后不久便开始对那些不听话的兄弟下手，针对他们的残杀一直持续到穆萨的统治被推翻为止。穆萨那些“不听话”的兄弟们有的就近跑到清真寺寻求庇护，有的则跑到廷巴克图和瓦拉塔等远离穆萨的城镇。而穆萨也是心狠手辣，为了斩草除根，他甚至不顾宗教场所的神圣性，跑到清真寺中把包括穆罕默德幼子巴拉在内的避难者全部杀光。

最后，穆萨的暴虐促使他的兄弟们联合起来，他们拥戴乌斯曼•优巴布继位，并联合起来举兵反抗穆萨的暴政。最终，在1531年4月阿斯基亚穆萨在一场血战中兵败身亡，他对桑海的统治只持续了两年零八个月。

但当穆萨剩余的兄弟们回到加奥，正准备按原计划拥戴他们的领袖登基时，他们却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堂兄弟，乌玛尔•康迪阿哥之子穆罕默德•班坎•基里埃已经登上了王位。

穆罕默德•班坎•基里埃在位期间之所以被人记住，并不是因为他在内政或者对外事务上做出了什么贡献，而是他将桑海王宫用光彩夺目的家具装饰一番，引进了一些新的乐器，向朝臣们提供了一些新的服装罢了。除此之外，他没有做出什么能让后人记住他的好事。他能当上阿斯基亚的原因主要还得归功于穆萨。穆萨不信任他的兄弟，于是便指定他来当库米尔纳-法里，管辖西桑海各省。库米尔纳-法里的地位在桑海仅次于阿斯基亚，因此，穆萨死后，班坎便自立为阿斯基亚。

虽然阿斯基亚班坎在位期间并没有做出多少有利于国家发展的好事，但欺凌弱小的事他倒是干得不少。他的父亲乌玛尔•康迪阿哥一辈子忠于穆罕默德•西拉，他却对自己叔叔的女儿们进行羞辱，强迫她们不带面罩就出现在宫廷之中，这对穆斯林女性来说是极大的侮辱。这位穆罕默德二世还进一步侮辱他的叔叔和他所有的堂兄弟。他把当时还居住在王宫中的穆罕默德一世关到尼日尔河上一个满是蚊子的岛上，还让宫廷中讲故事的人不断地重复“一只小鸵鸟要比一百只小鸡好”。这句话话中有话，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事实上，那个时候的人都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乌玛尔•康迪阿哥的儿子要远胜过穆罕默德•西拉的一百个儿子”。

阿斯基亚穆罕默德有个儿子叫伊斯迈尔，和班坎从小就是朋友。在穆萨对穆罕默德•西拉的其他儿子展开屠杀时，他跑到了图阿雷格人中避难。班坎继位后，一方面想要他这位堂弟到加奥辅佐他，但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这位堂弟觊觎王位，害怕自己王冠不保。

班坎想了这么个主意：一方面，班坎把自己的女儿法蒂许配给伊斯迈尔，让这位堂弟成为自己的女婿，亲上加亲；另一方面，他又让伊斯迈尔以《古兰经》宣誓永远不背叛阿斯基亚班坎。班坎认为，通过自己这套这恩威并施的手段，自己的堂弟绝对不可能再有贰心了。但事情绝对没有他想象的这么简单。

一天晚上，伊斯迈尔去到关押他父亲的岛上探访他的父亲，阿斯基亚王朝开国国君穆罕默德•西拉。年近九旬、双目失明的老人抓住儿子的手臂问他：有着如此粗壮手臂的儿子为何让他的儿子在这里喂蚊子、听蛙声。不忍看到父亲与姐妹受辱的伊斯迈尔决定寻找推翻班坎的统治。他广泛寻求盟友，与可以帮助他的人接触。最终，在1537年，趁着班坎外出征战，伊斯迈尔发动了政变，推翻了班坎的统治并且将班坎流放。

随后，伊斯迈尔将父亲从岛上接回王宫。穆罕默德举行了盛大的加冕仪式，在仪式上，穆罕默德将自己从麦加带回的哈里发的仪式服装以及一柄阿拉伯剑授予了伊斯迈尔，并正式将王位授予伊斯迈尔。阿斯基亚伊斯迈尔于1539年因病去世，共在位两年零七个月。而穆罕默德•杜尔，这位曾从权力的高峰一下子跌到谷底，一生经历了沧桑的老人则于1538年去世，享年95岁。他们的去世预示着阿斯基亚王朝第一个动荡时代的结束。

达乌德中兴

阿斯基亚伊斯迈尔去世后，桑海的王公大臣们一致认为应该让穆罕默德•西拉的另一个儿子伊萨克继位。伊萨克空有武德，他在位期间让弟弟达乌德领兵攻打并洗劫了马里国都尼亚尼；摩洛哥素丹派兵企图占领桑海北部塔加扎盐矿未遂，他直接派出北部的2000图阿雷格骑兵劫掠了摩洛哥南部的达拉以示报复。除此之外，他并没有留下什么功绩，相反，他的恶名从瓦拉塔到阿加德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定期派官员去廷巴克图索要巨额钱款，但商人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没人敢有半点怨言。由于他所要的钱财数额巨大，这使得他树敌众多。他生性多疑，总是担心他被推翻。为了镇压国内的反对势力，任何被怀疑与他作对的人都会被解职，他还动辄处死那些反对他的人。他在位的十年间，桑海人心惶惶。

1459年伊萨克死后，他的弟弟达乌德继位。他统治的33年间是阿斯基亚王朝的中兴时期。与他那要求别人绝对服从的兄长截然不同，达乌德宽宏待人、礼贤下士；他足智多谋，并且曾身居要职，还参与过解决他兄长治下出现的各种问题，在位35年间每天早晨都要和一位学者进行探讨，这使他获得了丰富的治国经验。有两部史书将阿斯基亚达乌德描述成一位睿智的君王。

这一时期也是桑海最为繁荣昌盛的时期。在达乌德的统治下，帝国达到了全盛时期，桑海经济繁荣，文化发达。内政方面，尼日尔河流域农业兴旺，五谷丰登，从全国征收来的成千上万吨谷物流入阿斯基亚的谷仓；跨撒哈拉贸易繁荣，穿越撒哈拉的商队胜过此时大西洋上的船队，廷巴克图等商业城镇空前活跃，巨额的商税和地产税所得使阿斯基亚获得大利，他甚至专门建立了一个钱库来储存他得到的财富。和穆罕默德•西拉一样，达乌德也保护艺术，尊重文人。他给文人和教士荣誉和赏赐，将大量土地、谷物、奴隶、牛和布匹赠予他们。他还施舍穷人，重修清真寺，在廷巴克图兴建新的图书馆和大学。西非古城廷巴克图的繁荣在他在位时达到了顶点。

在军事方面达乌德也有所建树。伊萨克在位时他就指挥过针对马里首都尼亚尼的战役并且大获全胜。他在位之后在西边马西纳和桑海东部指挥过几次平叛之战，收复了内乱时期失去的一些地盘。在南边，桑海的军队对帝国的老对头莫西人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同时，他还和摩洛哥素丹达成了有利于桑海的协议，该协议维护了桑海在北部盐矿的权益。

1583年，阿斯基亚穆罕默德去世，他登基之后便将所有的重要职位都交由自己的儿子们，把他还活着的兄弟排挤出权力中心以防他们在他死后夺权。达乌德可能想借此来避免桑海帝国再次陷入内乱的命运，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的问题出在他的儿子们身上。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在位期间中兴的阿斯基亚王朝距离覆灭只有不到十年的时间了。而桑海人也不知道，这个延续了近千年的古国，距离覆灭也只有十年不到了。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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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安山：《非洲古代王国》[M].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1年出版:107-115页

[3]戴维•C•康德拉：《中世纪西非诸帝国》[M]. 商务印书馆. 2015年出版:65-85页

[4]F. 富威尔-艾马尔：《金犀牛：中世纪非洲史》[M].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9年出版:172-177页

[5]杨群章：《汤迪比战役析》[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 1984年,第二期:104-110页

[6]D·T·尼昂主编：《非洲通史》第四卷[M]. 中国对外翻译出版有限公司出版. 2013年出版:174-195页

（注：本文所参考的文献存在译名不一致的情况，为保证统一，译名以2013年中国对外翻译出版有限公司出版的D•T•尼昂主编的非洲通史第四卷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