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twitter可以肆意删我们账号，并且不用负责？

为什么推|特可以肆意删我们账号，并且不用负责？

by 王食欲

（本文禁止以任何形式转载。给钱也不行。不要试图洗稿和抄袭，我官司都打出经验了。）

（本文使用了河|蟹|器，阅读过程中出现分隔符影响流畅度，我先向你道歉。这篇文章使用河|蟹|器实在是太讽刺了。）

最近港|府出现的事情引发了不少全球性的热议。不论是《卫报》，还是《华|盛|顿|邮|报》，每天打开任何一个海内外的新闻APP，人们总能看到至少一篇关于港|府事|件的报导。

经济学人杂志封面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国内外的报导倾向完全相逆、各自都有失偏颇，这也让矛盾不断升级。因此，国内不少爱|国志士开始“出征”海外社交网络，试图矫正西方世界对中|国政|治环境的误解。大量新注册的推|特账号涌现，有组|织有效率地开始刷屏海外网站。

一切看似是走向公平公开的，直到推|特删除了成千上万的在他们眼中“有中资背景”的账号。

有人说，推|特侵犯了自己的言|论自|由。

有人说，推|特是白宫的走|狗。

还有人说，西方互|联|网在使坏。

我们且不论以上的评价是否准确。但如果所谓的“西方互|联|网”真的像国人想象的那么“自|由”、“民|主”，他们这种肆意删账号的行为，为什么没有被惩罚？

福克斯电视台当红女主播

首先，西方互|联|网或者西方媒体，真的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自|由。特别是在美国。就拿非常著名的美国电视台“福克斯”（Fox）来说，福克斯向来会高举“公|正与平衡”的大旗，但私下却与美国右翼政|客、共|和党和中情局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并且，自特朗普参选以来，福克斯几乎成为了特朗普的私人小广播。纵使美国刚刚发生了代顿和厄尔巴索针对拉丁裔的恶性枪击案，福克斯还在大肆煽|动种|族歧|视的言|论。除了福克斯以外，有着20亿用户的脸书（Facebооk）也曾出现过擅自泄|露用户数据以谋取政|治私利的“剑桥分析”（Cambridge аnalytica）丑|闻。

剑桥分析&脸书

在互|联|网的冲击下，西方传统媒体大多也开始转变以往的自|由报导思路，开始从经济上依靠政|客、财团和私人基|金。这种经济利益的介入，使曾经相对纯粹、公|正的报导逐渐走向极端和单一化。在欧洲大|陆经历过苏联铁腕统|治的阴影，及美苏冷战之后，以一神论、资本主|义为根本的西方国|家，实在与中|国有很大的社|会文化隔阂。其媒体报导的偏颇是必然且不可避免的。

但是，不论福克斯还是脸书，或是推|特，这些公|司在经历了这么多批判和丑|闻后，为什么没有受到法|律制裁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必须要探讨一个概念——“内容管|制”（Content Moderation）。

内容管|制是指互|联|网公|司监|管网站上的内容。用豆瓣网的话来说，就是删除“不符合社区指导原则”的文章、图片、视|频等各种媒体信息。这些信息包括恶意人身攻击、人肉、传播迷思、网络跟|踪、虚假报警等。

内容管|制非常重要，因为它保护了互|联|网用户的线下生活和隐私。举例来说，当你在知乎上发表了一篇《战狼2》的负|面评价后，一名狂|热的《战狼2》粉丝，开始在网上大骂你。他不仅在评论中骂你，还发私信骂你。每天你起床，对方的骚扰信息就充满了你的信箱。让你不堪其扰。那么在这个时候，知乎网的内容管|制就必须要介入了。他们首先要删除这名粉丝对你的攻击性言|论，然后关闭其账号。

战狼2 海报

这看似是一项让用户感到安全的行为，但大部分网站的内容管|制，都极其令人失望。总会有用户的隐私被泄|露，总会有人遭受网络霸凌，总会有人受到性别、种|族等歧|视。而一些本应符合社|会共识道|德标准的言|论却被莫名其妙地删掉了。

那么，为什么不把内容管|制的权|利交给司法机|关呢？又是谁赋予了推|特随意删除我们账号的权力呢？

CDA sec 230

CDA （Communications Decency Act）是一个不得不谈的法|令。CDA的中文是“通讯风化法案”。它形成于上世纪90年代，正是互|联|网的雏形时期。一开始设立CDA，是为了阻止大量情|色讯息涌|入互|联|网。但由于CDA赋予了互|联|网公|司过多的内容管|制的权力，在1997年，它因违反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而被驳回。

然而，CDA的第230条“Protection for Private ВLocking and Screening of Offensive Material （保护私人封|锁和筛选令人反感的材料）”却被保留了下来。这条法案对于中|国网|民来说是陌生的，因为我们的信息封|锁思路和美国完全不同。中美两国的政|治敏|感风向可以说互不相同，仿佛一个是来自金星的女人，一个是来自火星的男人。但是，第230法案却是每一个硅谷工作者所熟知的。这条法案是是什么意思呢？230法案规定：“互|联|网平台不必被当做内容供应方来对待”（“No provider…shall be treated as the puВLisher or speaker of any information provided…”）。

我举个例子来解释一下这条法案。比如新浪微博。微博上有各种各样的账户，官方媒体、个人媒体、私人账号等。这些账户都在微博这个平台上发表信息。账户们可以根据信息的质量来吸引粉丝，并通|过粉丝变现。账户们也可以直接从微博购|买推|广，把自己的排位推上热搜。不论是从你的账户上，还是从关注你账户的粉丝身上，微博都将会是最终盈利方。它是一个平台，不是说话和发表信息的人。你所发表的任何信息，微博都可以免责。

微博热搜界面

这就意味着，如果新浪微博是一个美国的互|联|网公|司，而你在微博上发了一篇高H耽美小说，转发量破千万。根据中|国的相关法|律法规（我不是在支持也不是在反|对这样的法|律法规），你要坐牢了。然而通|过你这篇高|H耽|美小说获得千万流量的微博，却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那么230法案一方面满足了平台免责的条件，另一方面，它也间接允许了平台根据他们自己的意愿来投放信息。刚才我提到了个人账户购|买微博推|广的案例，那么我现在用一个更为人熟知的案例来分析一下230法案的另一种解读——百度和莆田系医院。如果百度是一家美国公|司，那么在230法案的保护下，它收了莆田系医院的费用，把这家三无医院推到网页首位，是一种完全合法的行为。因为百度不需要对这条信息负责，而且他还拥有这条信息在他网页投放位置的决定权。这也是为什么，在特朗普选|举期间，脸书和剑桥分析联手，向美国摇摆州的用户大量投放了靶向广告，此事虽极不符合社|会道|德，但脸书却最终逃离严厉制裁的原因。

Alexander Nix, Cambridge Analytica chief, is among the executives coming under pressure for the group's business practices © FT montage / PA

微博热搜、百度推位、脸书靶向广告……这些互|联|网平台的操作被叫做“curation” 。意思是“筛选”。“筛选”在目前来看似乎对平台极其利好的。但权|利和义务向来是合二为一的。既然230法案给予了互|联|网平台如此大的权|利，那它也该向这些公|司要求一些义务。于是，“好撒玛利亚人条款（The Good Samaritan Clause）”应运而生。

“好撒玛利亚人条款”表明的意思是，只要互|联|网平台是出于“好心（good faith）”的，它可以删除一切它认为“猥|亵（obscene）、下|流（lewd）、挑|逗（lascivious）、肮|脏（filthy）……”的不妥当内容。但这种好心，就成为了一种不可预知的主观|性。一方认为是好心的事，另一方就认为是对的吗？

“好撒玛利亚人条款”其实中|国也有。大家还记得2011年那个被车碾压了好几次的小悦悦吗？那名女|童在第一次被车撞倒后，身边没有一个路人把她扶起来，直到她再一次被另一辆车碾压。小悦悦的视|频当时在网上飞速蹿红，这造成视|频里那些路人陷入了恐惧。他们害怕自己被人肉搜索出来，进而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因为这个事|件，中|国第一次引入的“好撒玛利亚人条款”，保护线上线下公|民的安全。（我这里指的不是“好撒玛利亚人条款”后来被中|国互|联|网平台善用了，而只是单纯说设立它的一开始的想法是善意的。）在2013年8月1日，条款在深圳率先实施。在2017年10月1日，条款正式以“184号条款”的身份进入《民|法通则》。

小悦悦事件新闻报导

“好撒玛利亚人条款”听起来似乎和它的名字一样对互|联|网有着积极作用。但是，也正是因为“好撒玛利亚人条款”，推|特才敢大胆地删除中|国公|民的账号。因为在推|特眼中，这些账号的言行代|表着“压|迫”和“恐怖主|义”。推|特，或者其背后的力量认为，我们需要被|删除。

人类社|会的道|德标准是不能够衡量的。在俄罗斯社|会眼中，同|性恋是违法的。但在欧洲，同|性|情|侣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结婚，并享受异性恋婚姻的合法权益了。英国人说中东女性包头巾是一种压|迫；中|国人说英国还有王室，还处于封|建社|会，这是一种落后；而推|特认为，中|国网|民攻击港|府游|行者，是一种网络暴|力……我们不能只以一种标准去衡量另一个社|会的道|德行为。更加不能让一个资本运营的私利公|司去定义什么是“民|主”。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意义的自|由。所谓的自|由，不过是相对而言。如果你认为你是自|由的，那么，你只不过是相对于资本与权力处于劣势地位的人，稍微拥有那么一丁点的优势罢了。

推|特网CEO杰克·多西（Jack Dorsey）在一次采访中谈道：

有很多人主张言|论自|由，捍卫言|论自|由，那从来不是我们公|司的使命。我们从来没有替公|司冠上那个名号。那就是个笑话。

扩展阅读

关于CDA立法历|史：https://www.eff.org/issues/cda230/legislative-history/timeline

关于剑桥分析事件的纪录片：

隐私大盗 (2019)

7.6

2019 / 美国 / 纪录片 / 卡里姆·阿米尔 耶菡·妮珍儿 / 布列塔尼·凯撒 戴维·卡罗尔

关于内容管|制：S01 E07

哈桑·明哈杰：爱国者有话说 第一季 (2018)

8.5

2018 / 美国 / 喜剧 脱口秀 / 理查德·A·普劳斯 / 哈桑·明哈杰

关于“好撒玛利亚人条款”的科幻电视剧：

疑犯追踪 第一季 (2011)

9.2

2011 / 美国 / 剧情 犯罪 悬疑 / 大卫·塞梅尔 理查德·J·刘易斯 史蒂文·德保罗 查尔斯·比森 科林·巴克西 丹尼斯·史密斯 弗雷德·托耶 米兰·赫伊洛夫 阿莱克斯·扎克雷泽夫斯基 杰弗里·G.亨特 斯蒂芬·威廉姆斯 布拉德·安德森 克里斯·费舍 大卫·凡·安肯 杰夫·T·托马斯 拉里·滕 斯蒂芬·塞梅尔 凯文·布瑞 / 迈克尔·爱默生 吉姆·卡维泽

关于杰克·多西的采访： https://www.wired.com/story/jack-dorsey-twitters-role-free-speech-filter-bubbl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