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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泉]暫時失控 
弱虫ペダル,新開隼人X泉田塔一郎

微福荒
















  做為一個非常注重身體狀態、律己甚嚴的運動員,泉田塔一郎幾乎不曾在如此令人不適的狀態之下迎接一個早晨──他記得每一次全力以赴的賽事隔天的全身痠疼,但沒有一次像是現在,肢體的感覺完全正常,唯有沉重的像是灌了鉛似的腦袋發出陣陣難以忍受的抽痛,讓他皺著眉頭、低聲呻吟著從夢中甦醒,在一張全然陌生的床上坐起身,然而還混沌著的思緒仍完全無法動彈。
  我在什麼地方?為什麼會在這裡?泉田愣愣地坐著、嘗試著判讀一切能夠接受到的資訊。他身在一個有著陽光的房間裡頭,放眼望去並不是他見慣的擺設、但也並非全然陌生。
  他不確定他此時的冷靜是源於思考的遲鈍、或者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令他本能地感到安心。
  虛掩上的房門外頭傳來頻率規律的平板噪音、以及零碎清脆的聲響,他可以猜測那來自廚房。
  回想、塔一郎、回想一下。環視了一周之後他才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穿著的並不是昨天穿出門的衣服,略大的T恤與柔軟精的味道同樣帶著曖昧的熟悉。至此他才終於感到有些心慌。
  昨天到底……
  ──昨天,在他到了東京就讀大學的一段時間之後,終於和那幾位社團學長一起吃了飯(除了真波之外的成員都到了,在飯席的閒聊之間他說起這讓他想起懷念的那個時期,但沒說他有多麼想念坐在身旁輕鬆微笑著的那個人)、之後在東堂學長的建議之下去唱了卡拉OK……
  然後他頭痛欲裂。泉田悶哼了聲,伸手按住自己的眼窩以及太陽穴,試圖壓制那股跳動著一般的疼痛;那徒勞無功。
  他現在大概已經猜得到自己身在什麼地方,只是那完全無助於讓他的狀態好轉。
  不知不覺外頭的聲音在「叮」的一聲脆響之後停了下來,而當他有暇注意到時,一串穩定的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外。
  「……啊、已經醒來了嗎?」新開隼人穿著柔軟的居家服與圍裙,推開門的同時隱隱約約帶進了食物的香氣,像是沒料到他已然甦醒一樣流露出意外,但臉上還是帶著沉穩的笑容。「早安,塔一郎。」
  「……早安,新開學長。」先行察知了這個事實,因此沒有表現出過多動搖,然而此時他尚未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理清,見到這個人只讓泉田一時更加混亂。「昨天……總而言之,不好意思、麻煩學長了。」
  雖然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隔天在同行的前輩的家中醒來,但他可以猜到自己大概引起了一些麻煩──或許能夠從這個人口中得到答案、以及一些責怪。
  「那個……嘛、也不是你的錯吶。」與他估算的不同,對方只是露出了另外一種他所熟悉的笑容,含糊地帶過他的道歉,彷佛刻意想要忽略什麼。「既然已經醒了,就先去盥洗吧!浴室在外頭。我剛做完早餐,等等就一起吃吧?」
  溫柔的、略帶尷尬與不知所措,過份謹慎、同時也像是防備著什麼的笑容——每次他有意無意地吐出告白,就會獲得這樣的表情,以及吞吐著閃避的言語。
  令人心痛的表情。
  泉田點了點頭答應,而在對方走出門後起身下了床。
  盥洗完之後他依然頭疼的厲害,屋主見狀也沒有多說什麼,便取了止痛藥問他需不需要這個。在空腹的情況之下服藥並不是相當理想,但此時卻也顧不得這麼多。
  不論昨天發生了什麼,那肯定都糟透了。
  為了記不得的事情懊悔著,他還是維持著冷靜、應著新開的邀請在餐桌前坐下。早餐的內容是大量的烤土司抹上薄薄的奶油、煎蛋、一些水果以及牛奶,光聞著就足以舒緩不適,同時喚起饑餓的感受。
  「昨天出門之後忘了採買,冰箱裡的存糧只剩下這些東西了,抱歉吶。」方形的餐桌邊放著三把椅子,而餐盤則擺放在對向,因此新開隼人在他的面前坐下,拿起了土司塗上更多抹醬,笑著為不需要道歉的事情道歉。
  「不……這樣已經很足夠了。還麻煩學長費心替我準備了。」泉田低下頭躲避對方的目光,也拿起了土司湊到嘴邊;平常他不給食物加上會造成身體負擔的著料,但既然今天已經在那種情況下開始,小小的破戒卻也無妨。
  奶油的香氣十分誘人,即使他隨時都可以舉出這對身體可以造成多大的傷害,也無法改變這一點。
  「……是說,福富學長他不在家裡嗎?」一邊默默地吃著自己盤中的食物,一邊想著該如何緩解帶著一點尷尬的氣氛,突然泉田想起了什麼,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抬起頭問道。「昨天……」
  「啊啊、那個啊……靖友昨天喝得太多了啊,就連扶著也很難好好地走路,所以壽一就乾脆帶著他就近在附近的旅館投宿了。」因為他的問題而抬起了頭,新開的嘴上仍咬著半片土司,為了要說話而囫圇地塞進口中(「新開學長!」泉田不由得叫道。),配了半杯牛奶將整坨食物送進胃裡,這才回答了泉田的問題。「雖然是我們幾個裡頭最快到達年齡限制的人,倒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大鬧一場吶!連你也被連累了。」
  所以,是酒造成了他的頭痛、以及記憶的缺漏。
  而新開隼人沒有明說的是,是他將同樣不省人事的泉田塔一郎帶回了他們的居所,替他換了衣服、並將床鋪讓給了他。他從剛才便留意到對方眼下的陰影,但無從問起。
  他感到羞愧、且心情複雜。
  「……真是非常抱歉。」他低下頭囁嚅道,而對方發出了略微沙啞的笑聲,帶著尷尬──以及其他情緒。
  要說的話,或許更接近於緊張。
  「說起來……塔一郎,」對方呼喚著他的名字,泉田因而抬起頭——這個人從什麼時候改口叫他的名字了?服從於條件反射的同時他為了這件事情而無比震驚。
  睜大了眼,對上新開隼人看著他、平靜但隱隱含有其他情緒翻騰著的雙眼。他知道對方不自在時會作出什麼表現,但卻從來沒有看過這個人流露出如此認真的緊張——而且沒有逃避。
  「我……這樣子的我,真的可以嗎?」
  他愣了一下,然後意會到了新開隼人在說些什麼。
  泉田塔一郎千不該、萬不該在那之前喝了一口牛奶,因而在這個時候流進了錯誤的路線,讓他在他暗戀了足足三年的對象面前狼狽地咳了起來。



  新開隼人知道這下他糟糕了。

  難得一個大家都有空的休假,箱根學園自行車競技社的成員們──更精確的說法是他們那一屆的選手們、減去仍在高中就學中的真波──便在東堂的連絡之下聚在一塊,吃了頓晚餐,接著前往卡拉OK續攤。
  再正常不過的大學生行程,連素來對於娛樂活動沒有什麼興趣的荒北也反常地沒有對於東堂興高采烈的提議冷嘲熱諷,確認了福富的參與意願之後也舉手加入,而這場聚會的主軸、乍到東京不久的泉田也沒有拒絕的餘地,露出了禮貌而帶點難為情的微笑,被一群學長們拉著走出了餐廳。
  「走了啊、新開!」伸出手臂勾住學弟的肩頸,黑髮的少年回過頭,對他如此喊道,聲音裡頭不知為何帶著恫嚇。
  泉田塔一郎也從對方的鉗制之下稍微轉過頭,含著笑,與他對上的眼神明亮、而彷佛有所期待。
  他背叛、閃避過那樣的期待,很多次──但這次沒有。
  現在回想起來,一切的脫序就是從點餐的時候開始的;才坐進包廂裡頭,荒北便大喇喇地喊著:「我要啤酒!」
  「喂、荒北……啊,你已經成年了啊?」
  「對,上上禮拜的事情而已,別說你已經忘了啊!笨——蛋!」同級之中最年長的那個人面對質疑時得意洋洋地說道,順勢將腳跨上了座位。「而且本月份的壽星有無限暢飲吶,所以我要啤酒!」
  「別喝太多啊。」坐在他身旁的金髮少年此時出聲提醒。「別忘了那一次發生了什麼事吶。還有,把腳放下。」
  「……囉嗦啊小福!」
  無視了老夫老妻一般的鬥嘴,除了荒北之外的其他人還是慣例地點了軟性飲料、以及一些點心,等待著送餐的時候開始點歌,接著便唱了起來。
  東堂理所當然唱得最歡,而荒北對於唱歌興致缺缺、卻顯然樂於胡亂點歌之後指派給別人,受害最深的自然是他的青梅竹馬,而除了東堂以外的人也全都逃不掉。
  泉田只在點歌本第一次傳到他手上時意思意思地選了兩首,此後全是在荒北微醺的點名、以及他們的起鬨下才拿起麥克風,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知道泉田能唱的歌路出乎意料的廣,並在一首搖滾快歌之後博得了滿堂采。
  「唱得真好吶、泉田!」東堂如此叫道,而新開也咧嘴笑著、贊許地拍了拍身旁才坐下來、還喘著氣的少年的肩膀。
  對方轉過頭,臉上帶著汗、深深呼吸著回以燦爛的笑容。
  那就像泉田塔一郎一直以來給予他的那種,但他也不能假裝沒有看到裡頭隱含的失落——不管是笑容、或者痛楚,都是為他而生的。
  新開隼人呼吸一窒。
  「喂、新開,下一首換你了!」也許是酒精與嘶吼的關係,荒北的聲音變得更加沙啞。他將麥克風遞給新開、並推了只裝著飲料的玻璃杯到泉田面前,新開接過之後站起,而泉田啞著嗓子低聲道了謝。
  慢歌、曖昧的情歌,確實是他的歌路。等待著前奏的同時新開隨著節奏緩緩律動身體,同時能夠感覺到身後那股炙熱但柔軟的視線。
  他先前不曾唱過這首歌,但經常在打工的店、或者其他地方的廣播裡頭聽見,因此大概記得歌詞與曲調——「經常」是個相對的概念,意味著自他第一次聽見這首歌之後便留下了特別的印象,之後每聽到一次便又多了一分留心,因而在前奏一結束時便穩穩地接上了主歌。
  曲調無疑是他所喜歡的曲調,相較之下歌詞則更耐人尋味;溫柔地看待著一切,唯獨想要追逐些什麼、卻又踟躇不前。
  那隱隱刺痛了他,同時歌曲以他的聲音、從他的口中流出;他一邊唱、一邊想著自己對於歌曲的詮釋,那大概、或許也參雜了一部分的自己──如同歌詞所描述的,軟弱的人。
  正是因為新開隼人如此軟弱,才會一次又一次地閃避來自他人的感情。
  泉田塔一郎從來不掩飾對他的崇拜與欽慕,並在他正要說服自己那不是他所想像的那種感情時鄭重地向他告白,那時是在高中聯賽之前;新開震驚得不知所措,當下便以自己在那種情況之下所能找回的最大程度的冷靜拒絕了他。
  他不確定自己當時是否對泉田造成了傷害,但對方只在一時間露出了難過的模樣,隨即反過來向他道了歉。
  然後什麼也沒有改變。泉田依然全心地仰慕著他,即使是在所有人都震驚於他的落敗的時候,雖然比誰都清楚那一個指令的意思,但在他暗自受困於挫敗與自責時,那一個焦急著關心的聲音成了令他冷靜下來的關鍵。
  他不曾被遺棄,哪怕只有一瞬間。
  然而在畢業前的那一個午後他仍然再一次拒絕了泉田,這次的言語更加更迂回──或者若他能夠面對現實的話、那付說詞全然是避重就輕的逃避。而那一次泉田甚至沒有改變表情,只是再一次向他道歉,抬起頭時只有那對眼眸裡流露出了失落。
  那是一種既甜蜜又酸楚的刺痛,一方面他何其有幸能夠得到對方的愛戀,另一方面他卻感覺自己沒有資格承受。
  騎行的模樣、實力、可親的態度、或許還包括了長相,泉田塔一郎迷戀他的原因毋庸置疑,但那正是新開隼人多年下來精心營造的形象,而隱藏了他不如人願的部份——事實上新開隼人全然不若表面上那樣完美,面對泉田的直率、反而會使自己不堪的那一面逐漸揭露出來;而正因為他無比珍惜這一份情感,所以更不願意看到那的幻滅。
  「對不起,請讓我考慮。」他一廂情願地說,等待著一年過去,那些懦弱的蛛絲馬跡終會使對方對他的感情冷卻下來。
  但沒有。在屬於他們的高中聯賽之後、以及這一次的重逢,泉田看著他的眼神沒有改變,而他不得不為此而懷抱罪惡感、與等量苦澀的欣喜。
  這讓新開隼人更加懷疑,自己恐怕是個比想像的要更加糟糕的人。
  他聽見壓抑但粗重的呼吸,但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哽咽,感覺身體的其他部分完全正常,只有心臟在這樣溫柔而慢節奏的歌裡彷佛要爆炸般愈跳愈快。
  歌曲結束的時候他獲得了好友們的掌聲,而他就將麥克風放回桌上,如釋重負地坐下。
  下一首歌是東堂,新開在微光之下摸索著飲料想要澆灌乾渴的喉嚨、以及過熱的頭腦與心臟。
  然後又是一聲抽鼻子的聲音,近在咫尺。
  新開驀地轉過頭,看見身旁的泉田皺著眉頭、咬著下脣,眼淚不住從微眯著的眼裡滾落,滿臉通紅。
  「泉田、」
  「學長你……到底想要怎麼做?」正當他為眼前的突發狀況而慌亂的時候,泉田和他對上了眼睛,開口質問──帶著哽咽的鼻音。
  「什……」
  「當時、新開學長你說了『讓你考慮』、對吧?現在……一年過去了、再怎麼樣考慮也應該有個答案了吧──應該是時候要給我一個答案了吧?」
  他猶未抓住狀況,只是震驚於這樣的變故而一時說不出話來,而對方也一反平時的謙和禮貌,直直固在他身上的雙眼滿是沒有掩飾的激動──
  不滿與傷痛,那些曾經出現在設想裡的反應如今確確實實地在他的面前表現出來,彷彿隱忍了許久、終於在這樣的時機點爆發出來──即使如此泉田也沒有全然失態,只是在問句的結尾提高了聲音、接著陡然降了下來。
  「如果答案是『不』的話,也請照實地說吧……拜託了。」
  「如此一來,就算是我也可以心甘情願地放棄了……」
  前奏結束、進入歌曲,然而包廂裡除了音樂與沉重的吐息之外悄然無聲,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了他們身上,看著泉田塔一郎按捺過漫長高中三年的種種情緒終於有所傾吐、看著新開隼人的不知所措。
  當他給出了那樣曖昧的答案之時,就應該對於他終需要面對這一刻抱有覺悟(即使同時也想著對方或許在那之前就會對他失去興趣、或者說、徹底地感到失望),然而他那中途半端的覺悟在此時卻仍然反應不及,只能愣愣地看著對方在他的眼前深深呼吸,閉上了紅腫的眼,在睜開時就像突然冷靜了下來,淌滿淚水的臉從痛楚的扭曲舒緩開來,綻放出笑容。
  那不是泉田塔一郎平常時的笑容,迷濛而模糊的弧度,看上去更像是深深地感到疲倦、幾乎就要放棄時的最後掙扎。
  「到時候,就請學長不要再對我那麼溫柔了……不、學長對誰都很溫柔呢,哈哈。」泉田低囈著發出了笑聲、但那聲音裡全然沒有笑意。
  不論結果、只求獲得一個真實的答案,對方傳達了這樣一個簡單但近乎絕望的訊息,對新開隼人、同時也是對自己的最後通牒。
  想透了這一點,他登時感到背脊發冷,所有的設想、對策、以及藉口瞬間從腦海裡一掃而空──那些對於現下的新開隼人全無意義,他需要的是答案,一個沒有經過任何干擾、沒有被其他不相干的事件及概念包裹、沒有受到任何因素所動搖,他對於對方的告白的真正想法。
  「泉、」他才正要開口,就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猛然垂下了頭、像是突然氣力放盡一般往前頭倒了下去,所幸作為運動員、肢體遠較腦子來得反應敏捷,成功趕在對方撞上桌面之前將之攔住,「──泉田!」
  「不用擔心,那傢伙大概只是睡著了吶。」正當他因為身旁少年的狀況而慌張時對面傳來慵懶的聲音,新開抬起頭,看見荒北正以手托著下巴、瞇著眼、對他咧起了嘴。
  倚靠在手臂上的身體溫熱且平穩地起伏著,稍微冷靜下來以後便可以知道荒北說得沒錯,他深深吐了口氣,將對方輕輕地安置回沙發上。視線仍然全部聚集在他的身上,而他的思緒終於在這樣的衝擊之後重新開始運轉。
  「……你做了什麼、靖友?」如此一想,很快就可以發現這場風波是如何而起,新開抬起眼、瞪向坐在對面的多年隊友。
  「啊?你在說什麼啊?我什麼都沒有做吶!」面對他的質問,對方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只是遞了飲料給他而已啊?」
  原來如此。拿了泉田面前的杯子,裡頭殘餘的液體早就不是原本的烏龍茶,他皺起了眉頭:「他……喝了多少?」
  「誰會記得啊?大概兩、三杯吧──那傢伙唱完剛才那首歌之後看起來很渴吶,所以又和我要了。」荒北「哼」笑了聲,擠了擠眼,「我可不是那種會無視學弟請求的壞學長吶──說起來,你還真是被深深愛著啊?新開。」
  「你啊……」
  「啊?怎麼了?我哪裡說錯了?」似乎也是有些醉意了,對方挑釁一般地揚起了聲音,「『讓你考慮』……真虧泉田那傢伙可以忍耐那麼久啊!」
  「……是啊,隼人。」當一隻手拍上了肩膀、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時他才發現到自己全身繃緊、咬著牙,想要向荒北辯駁些什麼、但又無從開口。新開轉過頭,對上東堂擔憂的眼神。「泉田的事情……也過了那麼長的時間了,是應該面對了啊!這樣對你、對他都好吶!」
  「啊啊、誠實的回答是最重要的啊……新開,你這一年來不是也一直為這件事而苦惱嗎?」福富壽一平穩的聲音響起,一舉揭開了他最後的虛張聲勢。
  新開隼人垂下肩膀、嘆了口氣,看向與他相識了數年之久、一同生活著的老友。
  「壽一、你知道啊……」
  「嗯,雖然你沒有說、但是看得出來吶。」
  「真是的、完全沒想到吶……」對方回答地儼然,他也只能嘆了口氣,「讓你擔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小福、你知道的話就說說他啊!」
  「這種事情不是當事人的話沒有辦法解決的──新開,你的回覆……看樣子已經準備好了啊。」
  正對著那對直率的眼睛,接著低下頭、望向身邊的泉田;他深深地呼吸,勾起嘴角。
  「答案……再簡單不過了。」



  「泉、泉田,還好吧?」
  見他咳得厲害,對面的人再次站起身、拿了衛生紙到他身旁,泉田低著頭接過,一邊接受對方在自己背上的輕拍、一邊趁著那個節奏用力咳了幾下,總算是緩了過來。
  「……抱歉、我沒事……」為了調整呼吸而暫且屏住了氣息,抬起頭來正好對上新開彎下腰湊近的臉,全然關心著、而沒有其他雜念;他愣愣地看著,直到突然意識到這樣實在太過唐突,這才眨了眨眼睛。「只是嗆到了一下……」
  「啊、那就好。小心一點吶。」對方咧嘴笑了笑,收回了放在他背上的手掌,直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頭。
  雖然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問題,泉田還是多做了兩次深呼吸、確認自己沒有因為剛才太過震撼的那一句話而持續地失態,再度挺起背脊時已經懷念起了剛才的那一股溫暖。
  新開隼人最美麗、最純粹、同時也是最接近本質的部分,讓一年級時的他只是稍窺些許便墜入情網,即使那個完美學長的表象在後續的種種事件之中逐漸碎裂,泉田塔一郎仍時不時在那些艱難的狀況裡頭找尋到屬於那個人的本心──溫柔的無比動人、也令人心碎。
  因為太溫柔所以害怕造成傷害、因為太溫柔所以缺乏自信。
  那個人坐在他的對面,淺淺地微笑著,看上去較剛才要更平穩了一些,然而深海一樣的眼眸裡頭仍然流露著緊張,等待著──
  等待著自己對於剛才那一個問題的回答。
  泉田塔一郎深深呼吸。
  「……我喜歡新開學長、現在在我眼前的新開學長──這就是我的答案、也是我的告白。」他開口;同樣的話已經在心裡重複過了無數次,然而每一次要向這個人傾吐的時候總還是會微微顫抖,「最初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但是、」
  「──但是、若學長你現在打算回應我之前的告白的話,那應該是和我的想法無關的吧?」搶在對方開口說些什麼之前,泉田繼續說道;方才在新開隼人的床上醒來之時他並沒有想到將會在今天與這個人正式談論這個話題、或者說在那之前他幾乎是半放棄了,但既然對方主動提起了,他便不希望對話的重心被轉移。「重要的是學長你的想法……你的回答。」
  一瞬間新開隼人流露出了一絲近乎恐懼的神情,然而那隨即化做了微笑的一部份,溫柔的、堅毅的笑容,令他又一次怦然心動。
  「我啊、大概不是你想像中那麼好的人吶,塔一郎……但是就算知道這一點,我還是──說是接受的話也太過傲慢了、對吧?」新開的雙手將扣著放在桌上,以輕鬆的語氣和他對話著,手指卻緊緊地絞在一塊。「我很喜歡你、塔一郎……泉田。但完全不清楚所謂交往應該是怎麼一回事,所以還要麻煩你多多指教了……如果不嫌棄的話吶!」
  這就是這個人、新開隼人對於他一年之前的告白的回應。
  或許正是因為對於這番對話全無準備,此時他竟然沒有產生狂喜、或者是痛哭之類的反應,而是平靜地接受了這樣的回應。
  廚房裡頭沉默著,直到新開的表情出現了些不安、試探性地叫喚著他的名字。
  「塔一郎、」
  「……謝謝你、新開學長。」遲遲至此他才能夠組織出具有意義的言語吐出,此時已經沒有餘力顧及那是否帶著丟臉的嗚咽,而是當下最直接的感受。水珠從臉頰滑落滴上餐桌,他低下頭、感覺鼻腔已被腫脹的黏膜與鼻涕阻塞。
  前頭傳來桌椅移動的聲音,新開帶著點慌亂的聲音靠近:「別哭啊……抱歉吶、只是這麼簡單的答案,卻花了那麼長的時間啊!」
  是新開隼人溫柔與軟弱造成了這些,而他喜歡著這個人,無論是溫柔、或者軟弱的部分。他感到遲來的欣喜若狂、甚至可以容許自己暫時失控。
  「新開學長,」感覺到人體的溫熱靠到了身旁,他以鼻音濃重的嗓音開口。
  「怎麼了?」
  「我……可以抱著學長嗎?」當他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連自己都不由得感到害臊,「一下子、就好。」
  對方像是愣住一樣「啊」了一聲,隨即回以笑語、以及肯定的答覆。於是他自桌前站起、抬起頭與那個人對上視線、意外地發現對方也紅了眼眶與鼻頭,搭配上眼下的陰影顯得有些憔悴,然而臉上咧起的那一個笑容讓那張臉萬分美麗。
  他伸出手環住了對方的肩膀與腰,而對方隨即也將他環抱;緊緊貼在一起的身體都熱得滾燙,腦袋互相倚靠著、任何一次吐息都清晰無比。
  謝謝你,塔一郎。他聽到對方如此囁嚅著,於是「嗯」了聲作為回應,感覺到新開隼人低低笑了聲,溫熱的液體沾濕耳廓。
  「……等一下、早餐結束之後一起出門好嗎?」擁抱得太久,放開的時候雙方都顯得有些失落;回到彼此的座位上,準備繼續解決盤裡的食物時新開突然說道。
  「啊啊、沒有問題……不過要去哪裡呢?」
  「附近的超市每個週末上午都會有特賣……壽一不在的話、採買就是我的工作了啊!」對面的人咧起嘴笑著,「可以陪我一起去嗎?塔一郎……聽起來有點像是約會邀請吶──但上超市不能算是約會吧?」
  「……不、這算是約會。」他啞然,接著斬釘截鐵地回答,「既然新開學長邀請的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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