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足与性
邱少晖
一、缠足史概述
1、缠足始于何时?
关于缠足的起源,众说纷纭,最早的有人认为可以追溯至夏禹,也有人认为始于商代、始于战国、始于秦、汉、晋、六朝、隋、唐、五代等11种观点,之所以有如此多的观点,我想主要原因在于先者在考证时以当时之语言附会古之言语,故认为在很早时就有了缠足,这种考证不尽可靠。作为指代缠足为“三寸金莲”的专用名词“金莲”,应该说是出自南北朝时南齐东昏侯让千娇百媚的潘妃在金莲花上行走,一步一姿,步步生莲花的故事。但我们注意这只是金莲,并未有“三寸”之描述,所以这并非说缠足就始于南北朝。笔者认为作为一种历史之怪异现象,其产生是一个过程,其起始很难确定一个具体的日期。
总的来说,隋唐时期风化较为开明,此现象即使可能出现也只会是个例,或者其目的只是一种审美,缠的也并非后来那般受罪。按历史学家翦伯赞先生的观点,“中国妇女缠足史便从五代开始”,陶南邨在《辍耕录》上有记载:“惟《道山新闻》李后主宫嫔窅娘,纤细善舞,后主作金莲高六尺,饰以宝物细带,缨络莲中,作品色瑞莲,以帛绕脚,令纤小屈上作新月状,回旋有凌云之态。唐镐诗云:‘莲中花更好,云里月常新。’因窅娘作也。由是人皆效之,以纤弓为妙。由此知札足自五代以来方为之。”而且北宋时缠足才开始有所盛行,所以说缠足至迟在五代已出现,大体是不错的。
2、缠足的发展。
苏东坡《菩萨蛮·咏足词》:“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出踪;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趺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从这首词中,“须从掌上看”可以说明脚弓纤程度的增加,这种增加的前提必定是社会上妇女已经效仿此种风气,所以说北宋缠足风气已开始蔓延。元朝对缠足经历了由不反对到欣赏、赞叹的过程,这样,缠足之风更盛于宋朝,但此时南人(指原南宋地区的汉族人)不缠足者仍然不少。至明朝时,女子缠足在各地迅速发展,并且在山西太原、大同,甘肃兰州,河北宣化,四川成都等地出现了赛脚会,赛脚会又称晾脚会,是日妇女盛装赶至庙会,将小脚展露于人,任人评议,足小者每得上誉,第一名称“王”,第二名称“霸”,第三名称“后”,自己及其家人莫不以此为幸,当众向大家表示谢意,而观客鱼贯前进时,不得回顾。清朝时,开始时为满人所禁止,但风气已盛,且作为汉人不降服满人的一个标志为汉人所坚守,故康熙七年禁缠之令只得作罢,由此该风气至于顶峰,且为满族效仿。但到清末由于缠足弊病彰显,反缠足运动兴起,缠足之风走向没落。
综上,缠足的发展史是一个由北及南、由局部到普遍、由上层至下层、由汉族至其他民族、由偶然到永久、由长大而尖小、由板直而弓纤的历史,其间,各种因素充斥其中,一双小脚被男人们赋予了很多内容。
二、缠足的原因分析
由于本文想看看缠足与性的一些联系,所以原因也主要从性的角度入手。
1、在中国古代阴阳学说的影响下,女性以柔弱、小巧为美,如刘希逸的《捣衣篇》写道“西北风来吹细腰,东南月上浮纤手”,细腰纤手为古人所欣赏,所谓“楚王好细腰,国人多饿死;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这与西方的审美完全不同,这点潘老师已在课上多有论述,故缠足断不会出现于西方。
2、保持女性之贞节。性意识与性行为,本是动物的正常心理与生理活动,我们在《诗经》中看到的很多都是热烈赞美两性之间的向往与爱恋,其中称性为“中冓”,孔子也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但后来由于礼教走向绝对,尤其是自五代以后,性意识、性行为和性关系日趋神秘化、封闭化。这使得家族对其女性成员有着严格的道德诉求,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裹了小脚就可以使女人不方便行走,这样就可以防止其女性成员与外人通奸,使妻妾只为自己服务,女性的性关系范围就被牢牢束缚在家庭内,即使夫亡成为寡妇后,往往也仍被束缚在原家族之内,宋以后就更为显著,中国多数妇女的性就受到了很大的压抑,缠足其实就是其中一种表现,可以说缠足对于保持妇女贞节起了很大作用。
3、缠足是男性性欲的生产品。一方面要求妇女守其贞节,另一方面又要男人能够纵欲,这是中国古代男性社会双重人格、双重标准的体现,缠足就充分体现了这点。一方面,女子由于被视为男人的附属品,为私人所拥有,女性有了所属,就要守贞守节,上文已述及;另一方面女人作为私属品,便从头到脚都为男人服务,其一切皆为讨男子欢心,缠足即为此目的而存在并发展,金莲能让男性的性欲得到充分的满足。具体而言,由于礼教宗法的种种说教将人们正常的性需求封闭化、神秘化,所谓“男女授受不清”,为了消除性的内在的压抑,就转而它求,寻找一种与性器官相关的替代物,以发泄能量,小脚成为其中之一。林语堂说:“缠足自始自终都代表一种性意识的自然存在”。“三寸金莲”被认为是性器官的外延,并假借联想与幻觉,注入了更为丰富也更为神秘化的性意识内涵,以此来获得性心理的亢奋与满足。
当然缠足这一怪异现象还有其他原因,但就性来说,缠足可以压抑女性之性,它使女性的活动范围缩小,则红杏出墙的难度增大,男性社会就有了一种平衡,同时纲常名教也让男性的性受到压抑,得不到宣泄,缠足又是一种好方法,“三寸金莲”担当了性器官的功能,成为男性宣泄欲望的工具。下面将要谈及男性如何在脚上做文章以获取性的满足,我们就可以看出男人利用了小脚作为纵欲的工具,至少小脚让男性获得了充分的性满足。
三、缠足与性的关系
1、脚与性器官。
在性知识常识里,我们未曾听见哪一个国家将脚视为性器官的,脚与性的关系似乎不大,但惟独中国,被裹的小脚曾被赋予了充分的性内容。当女性在某个男人面前肯解开裹脚布,亮出小脚时,就意味着或者认可他们之间存在着特殊的性关系,比如丈夫、情人、嫖客。古代有位署名里予者著《剑津玩莲记》,对小脚有以下描述:“此处具有全身之美,如:肌肤之白嫩,眉儿之弯秀,玉指之尖,乳峰之圆,口角之小,唇色之红,私处之妙,兼而有之。”这位作者在另一篇文章中述道:“吾人钟爱一妇女,爱至极点,恨不能以一口水吞而咽之。然全体之大,与‘我’相等,其势有所不能。惟有将竟体之妙,聚集一处,而缩小成为三寸金莲。”由此观之,脚被注入的性内容似乎比真正的性器官如私处、乳房等更多,可以说脚就是性器官了。
在赖琪所著《中国古代性残害》中写到:“握女子三寸金莲也有许多姿势,包括了正握、反握、顺握、逆握、倒握、斜握、紧握、横握、前握、后握等十一式,而握之外又有揉之、抚之、捏之种种变化,而在古代中国,三寸金莲常是女人的‘性感带’,只要金莲被男人一握一捏,立刻春情荡漾,不可自持,……。”我们知道性交有多种姿势,然握金莲也有十一式,足以说明脚在当时是被视为性器官的。清代名士方洵著《香莲品藻》,更是将三寸之足充分描述,“香莲十八名、香莲三贵、香莲十友、香莲五客、香莲九品、香莲三十六格、香莲九赐、香莲十六景、香莲四印”等等,足同爱情和性那般被人为艺术化,足的意义大大扩展。
2、缠足与性到底有何关系?
(1)缠足与性是否真的存在物质上的联系?
首先,对于女性而言,如上文引赖琪的《中国古代性残害》中,称三寸金莲常是女人的“性感带”,这就说明对脚进行抚摸能让女性获得快感,脚如同阴蒂一样是极其敏感的地方。果真如此吗?脚确是筋脉汇聚之地,对性有一定的刺激作用,但像古代那般脚成为性感带,这绝非仅是物质因素所致。
其次,就男性来说,清朝风流才子李渔将玩莲对其官能的影响归纳了四点,即刺激听觉、刺激视觉、刺激触觉、刺激嗅觉,具体操作又可以分为嗅、吸、舔、咬、吞、食、搔、捏、捻、承、索、脱、剥、换、洗、剪、磨、拭、涂、暖、拥、扶、悬等等,通过这些操作让男性可以处于性亢奋的状态,一双臭小脚可以让男人如此揣摩,脚本身并不能做出充分解释,隐蔽在后的应是一种关系,绝非建立在脚上的物质感观关系,而是脚与男性的心理之间的关系。
因此我们可以说缠足与性存有一定的物质感观关系,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带来一些快感,但在中国古代两者关系能发展到上述如此紧密的程度,脚甚至可以说成为了一个性器官,这绝非作为物质载体的小脚可以解释,缠足与性的根本关系应在于一种受压抑而变态的心理,是社会的一种心理使得脚被赋予了性的含义。
(2)缠足与性的紧密联系主要是一种变态心理的反映。
由于仅凭一双小脚这样的物质载体,我们难以得出古人会如此恋足的结论,果真如此,西方女人的脚也会被西方的男人视为性感带,所以我们只能从中国自身找原因,这在前文缠足的原因里已述及,即由于儒家思想绝对化后,到宋朝发展形成了程朱理学,礼教使正常的生理需求被压抑,性封闭引起的反冲击力使原来知承担一种审美功能的脚进而承担起性器官的功能,或者说成为了性器官的外延,三寸金莲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宣泄与发挥,原来只追求审美的小脚此时由于人们压抑而变态心理的指引,认为的追求纤小,小脚也就人为的愈来愈小,妇女所受残害也就愈多。
纵观以上所述,笔者可以这样描述脚在古代中国的演进过程:初期儒家思想对待性较为宽松,孔子称“食色性也”,而成为统治思想后,转变成儒教,对性的态度转为野蛮、封闭,基本需求受到压抑,人们就寻找性的宣泄口,脚开始时是因审美需要而要求纤小,而且不会人为过度的追求纤小,此时却由于脚成为了性的宣泄口,小脚由审美的需要转而成为了性的一种需求,脚便人为的追求纤小以满足性的需求,故缠足获得了充分的发展。小脚一朝担当起性对象替代物的角色,便自然成为性目标,恋物淫现象使所恋之物的本来功能被异化为性器官的外延,从而使恋物癖者们得到异常的性满足。
缠足与性发生如此紧密的关系,其实是一种社会思想的反映,是一种极端思想专制下人们寻求的一个出口、一个宣泄口,只是此宣泄口的对象是女性的脚,这让中国女性从此受了千年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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